
「如果世界是清澈的,那麼藝術將不復存在。」 – 阿爾貝∙卡繆
藝術作為一種解讀世界的介質,為我們展現出一條繁衍新人文主義的可能路徑。
當代唐人藝術中心榮幸推出群展《新身份》。參展的各個藝術家通過藝術性的創造行為,彼此產生對話,讓其本孤立的個體身份互相連結,編織成網。正如笛卡爾所言「我思故我在」,藝術家們在創造中尋找、揭露著自己的主體身份,其創造,故其存在。
不管我們是否承認,現代性的轉型是一個緩慢且不可阻擋的進程,這令藝術家構想藝術的方式、藝術家的角色等都產生了範式性改變,這同時導致了集體意識的碎片化。當藝術家的個性和自我意識慢慢浮現,以至於超越了集體的維度,故在表達關於集體性的觀念時,他們便會以一種尤其獨特且私密的敘述方式打開對集體概念的演繹。藝術家們作為一個獨特個體所生產的生命經驗作為一種「遺產」,繼而演變成一種嶄新的語言系統,對「集體」進行著一次次的「再敘述」。
曼努埃爾∙奧坎波和赫利∙多諾,兩位參展的藝術巨匠,都從個體的維度言說著他們對世界的批判性思考。曼努埃爾∙奧坎波的作品融合了世俗的宗教性圖像和政治性敘事。 他既吸納了藝術史的養分,又包含了卡通化元素,以及從朋克亞文化中所汲取的靈感。其作品的意象參照包括隱喻化處理的西方殖民主義式符號,並與藝術史中的萊昂∙戈盧布(Leon Golub)、西奧多∙席里柯(Théodore Géricault)、法蘭西斯科∙戈雅(Francisco Goya)、奧諾雷∙杜米埃(Honoré Daumier)等政治寓言家進行對話,同時暗引如羅伯特∙克朗姆(Robert Crumb)和現代主義畫家菲利普∙加斯頓(Philip Guston) 等當代人物的政治諷喻作品。 奧坎波繪畫中的黑暗性,召喚著哥特藝術的不安,用恐怖賦予精緻的美以生命,將歷史轉化為藝術史。
赫利∙多諾 (Heri Dono) 則另闢新徑,將印度尼西亞的民間藝術特色和神話與西方視覺藝術概念相結合。他嘗試融合傳統印尼戲劇、時事、政治關係等圖像,形成一種神秘敘事:一曲當地文化和當代生活的二重奏。
這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更明顯地預示著新人文主義的誕生。通過這些作品,我們能更好地面對「後全球化世界」的自然演變。在內化了古典世界所帶來的營養後,我們為了融入群體而建構著各自的社會性身份,卻同時消解著個體身份之獨特。而藝術創造,無論是建設性的或破壞性的,能讓我們的主體意識與社會性身份的存在變得可能。
放在當代藝術領域中而言,我們將視線的重心投向藝術家們難以被定義的主體身份。它是個體存在的載體,也是一種集體現實;它可被視為個體經驗的果實,無論是物質的、情感的、人際的,還是作為一種集體記憶,或是對群體的歸屬感等。透過對「他者」的凝視,其所生產的差異和相似,邊界和共融,讓我們由此建構主體意識、明晰主體身份。
路易斯∙洛倫扎納 (Luis Lorenzana) 壯麗且具象徵性的繪畫風格是他自身現實觀的再現。他的繪畫風格進程發生著巨大的變化,從其多年致力於菲律賓當代繪畫的標誌性風格,到結合充滿活力且豐富的西班牙巴洛克風格,讓他在新的藝術形式上取得了輝煌成就。回顧其創作發端,洛倫扎納沉迷於圖形和面孔的重複,以及在紙上運用水彩以達到風格化和增強效果。他亦是最早將自然主義主題自然過渡到符號式表達的藝術家之一,這很可能是他進一步邁向抽象主義和綜合藝術的前奏。
這個新的藝術時代從一個不斷擴大的裂縫中生發。在「新人文主義」中,我們目睹了繪畫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完成回歸。其出發點仍然是攝影圖像及真實數據,但與具象的表現不同,繪畫出現了敘述故事的必要性,甚至需為宏大歷史敘事添加新的註釋,這使色彩不再是簡單的顏色,而變成了形式與結構性存在。
尼亞姆(Niam Mawornkanong)將他的作品懸置在一個永恆的維度中,將我們帶入他的夢境——一個只存在於他內心的超現實世界。在這個空間裡,冰川、非人化的異質土地、動物們,以幽靈般的飄渺向我們走來。當我們以為自己正在凝視它們時,實則在被其凝視,這如此迷人的磁性,讓人不安的同時感到無法抗拒。
奧基∙雷∙蒙塔(Oky Ray Monta)亦創造著一個夢幻而虛無的世界。多年來,他為流行的卡通人物賦予生命,使其成為鮮活的英雄和迷人的故事。他多年來所保持著的敘述風格和精湛的技藝,已然昇華成一種獨特的繪畫筆觸,使其作品以卡通的形式召喚出巴洛克式的風采。
吉格∙克魯茲(Jigger Cruz)通過厚重的油層和色彩的纏結,實現其破壞式重構的藝術想法。他刻意地對背景中那些被人們所熟知的圖像進行扭曲和拆解,使破壞性成為他美學觀念中的主要成分。克魯茲結合了現成物與黑暗形式,兩者相互交織,表現了其對繪畫問題的反思。他筆下密集的彩色線條,如漩渦般破譯了新的路徑,打破固有的文化定式,將觀者拋入令人眼花繚亂的位移中,以新的基點為導向,在抹去任何已知的地標後,最終擁抱新的感知方式。
藝術正在恢復生機:我們得以在反觀歷史的過程中重新發現歷史。每個藝術家獨特的觀點、不可複製的個體經歷和個人化語言講述著集體故事。 這樣的藝術形式將帶給人們新的自由體驗。